長文慎入➡️ 過去幾日在我DNA檢測的視頻上出現不少分歧,究竟我是「中韓混血」、「港韓混血」還是因為我反正是亞洲人,根本就不能叫做「混血」呢?
影片下面的評論罵戰已經進行了整整兩天,我每個留言都有仔細去看,盡量以留言者的出發點去感受他/她當下為什麼會這麼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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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裡我不想說什麼「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」、「港人就是中國人」這些與地理和政治有關的話題,我想說我從小被這些「標籤」綑綁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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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父母來自兩地,想必你曾經有過「兩面不是人」的感覺。我媽媽為了愛情嫁到香港,在香港名符其實「無人無物」,早期生活過得很苦。為怕我在香港出生長大將來會忘記她的根,她努力教我韓語。如果「母語」是指每個人第一個學的語言的話,我的母語是韓語。媽媽為了我可以學會韓語,除了在家𥚃貼滿韓語單字卡紙,還會每年送我到韓國獨自與當地家庭(多數是姨媽家和朋友家)生活一週,我第一次獨自坐飛機時只有六歲。
可惜我小時候不懂她的苦心,我在學校同學問我「為什麼你跟你媽媽講奇怪的語言?」「為什麼你的便當這麼奇怪?」,我在韓國人家會問我「為什麼你在香港生活?」「為什麼你的韓語口音這樣?(當時我只會講釜山話啦😂)」「為什麼你的名字是제이(jade),不是金xx、朴xx?」⋯⋯小時候不會回答這些問題,就把所有東西都歸咎於媽媽。「為什麼我媽媽是韓國人?我恨死她,要是她跟其他媽媽一樣,我就不用被人問一大堆奇怪的問題!」我還曾經對爸爸說過我想換另一個媽媽,一個能講流利廣東話的媽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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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中學時期,隨著韓流的興起,別人對我的問題開始有點變化:「你每天都吃泡菜嗎」、「你在家裡講什麼語言」、「你愛看韓劇嗎」、「你常去韓國嗎」、「所以你有整形嗎」⋯⋯或者也會聽到類似「吓?你媽媽是韓國人?好厲害!」的話。青春期,獲得朋輩的認同比什麼都重要,所以我當時也開始在韓國的社交網站上表明自己的背景。有一天,我被抽選登上了網站首頁「今日紅人」的專欄文章裡,標題是「會講5種語言的香港•韓國混血」。俗語有話:人怕出名豬怕肥,文章一出,惡評如潮,「香港和韓國算什麼混血,只是國際婚姻吧(國際婚姻指從貧窮國家買個老公/老婆回來,意思是指我媽媽嫁不出)」、「你有什麼證明書能證明你能說五種語言嗎」「連Daniel Henney都說自己是韓國人,你憑什麼說自己是混血兒」⋯⋯當時15歲的我心情大受打擊,還好有些朋友看到文章,留言為我解畫。經過這件事後,每當有人對我的背景表示羨慕,我都會說「其實沒什麼大不了,媽媽嫁給我爸爸又不是我選的」。除非有人問,我都不會主動說我是半個韓國人,因為那種到哪裡都不被接納的感覺,真的很難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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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20歲,媽媽把我送到延世大學語學院的summer school,希望我可以認識到更多和自己背景相似的混血兒/韓國僑胞(即在國外長大的韓國人),多點認識韓國。如果你以為這樣很好的話,你又錯了。因為大部份同學都在美國長大,英語自然是他們最流利的語言,我們主要都以英語溝通。在街上很多人都會以鄙視的眼光看我們,覺得我們明明看起來都是韓國人,為什麼偏要用英語溝通,覺得我們不夠「韓」,在巴士上也曾經有大媽對我們破口大罵「會說英語有什麼了不起,是韓國人就應該說韓語!」那時候其中一個同學是孟加拉•韓國混血,皮膚比較黝黑,我們有天去澡堂泡澡,那位同學一步入水池裡,隨即被幾位大媽指着她說「你這麼黑是不是沒有洗乾淨」、「這種人就不應該泡在水裏」。你能想像那位同學當時的感受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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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信大家都有聽過在外國,亞洲人經常受歧視,你覺得我們這些「混血兒」、「僑胞」生長在外地,又不曾被人當作種族歧視的對象嗎?就是因為別人對我們的標籤,我們到哪裏都不被當作「本地人」,從小要過着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的生活。我相信大部份背景和我相似的人,在人生某個階段都曾受過這種差別對待。所以我在影片裏自稱自己是「港韓」還是「中韓」根本沒有分別,因為在思想狹窄的人眼中,我的背景和他不同已經是一種罪,一種叫做「獨特」的罪。我的母語和你不同就是錯、我從小在家裏要講至少三種語言是錯、我有兩個家是錯、我的飯桌上永遠有兩國料理是錯、連我父母來自哪裏都是錯。但你知道嗎?這並不代表我的身份比任何人卑微,反而代表我人生的多樣性,無論是語言、口味、習慣,甚至性格,我都可以隨時轉換,因為我的父母來自兩個地方。如果你對我叫自己做什麼什麼混血兒有不滿的話,那麼我叫自己做獨角獸好了,反正只有獨角獸才能表達到我有多特別。